张謇与赠言
发布者:姜平 发布日期:2022-10-28

1916 年夏,南通纺织专门学校首届毕业学员即将辞别母校。临行前,学员徐占三从学校所在地唐家闸出发,专程前往通城张謇寓所濠阳小筑,向校长告别。张謇于是作临别十四字赠言,说道:“若能洽和大众,即较胜于不学之人。”

三十年时光过去,弹指一挥间。在南通学院纺科第三届高职班毕业典礼上,时任教导主任的徐占三, 结合自己投身纺织事业三十多个春秋的人生体验,把张謇校长当年的临别赠言,转赠给即将离校的全体毕业生,以作为学员今后立身社会、奉献事业的座右铭, 一如当年张謇的期许。

人事沧桑,物换星移。又是半个多世纪,风云过眼。当年亲耳聆听徐占三老师临别教诲的宋正权,在他退休之后,常常回忆过去所受的教益,最刻骨铭心、不能忘记的,还是徐占三老师转赠张謇的那句“洽和大众”的临别寄语,宋正权感慨道:“一句临别赠言, 受用终生!”

如同传家宝一样,又好像接力棒的传递,几代人心口相传。这样一则至今还没有在张謇著作或者文献记载中出现的“临别赠言”,为什么能够跨越百年风雨, 在一届又一届纺校学子心中烙下印痕,成为他们信奉一生的人生哲理和阅世箴言呢?

原来,在我国早期工业化的发端期,纱厂的管理形同衙门,工头与吏役没有什么区别。他们既不懂纺织机械技术,也不明白工厂如何科学管理,是什么科学和有什么规律。大生纱厂早期的管理人员,多为买卖出身,虽然知晓经营之道,却不懂技术与管理,生产上的用工定员,都由洋人技师或目不识丁的领班、头目说了算,高高在上,如同一霸,加上恶习浸染, 形成工厂管理中顽劣的行帮势力。张謇对此忧心忡忡, 因此创建纺织专门学校,希望能够培养一批懂技术、精管理的纺织科技人才。

这无疑是有难度的。因为在很多人的认知里,读书与做官是有逻辑联系的,即便是技术管理,与大众在一起也觉得有失尊严。自负清高、恃才傲物的人, 往往把自身推向孤援之境、无用武之地,不愿意把自身融于劳工大众,自然不利于实业发展和自身的职业提升。

张謇寄语纺织学校毕业学员“洽和大众”的教诲, 凝聚着张謇的人生宝贵体验。他在不同的场合、针对不同的对象都有过类似语重心长的表述。张謇在给师范第十届本科毕业生致辞时,说道:“将以移俗,然后可以为人师。”移俗,最为关键的是深入大众、赢得大众之心。他两次在中国科学家年会上发表演说, 都反复重申:“须能用科学方法,研究社会心理,量度社会经济,以为发展之标准。”要使科学推广适应当地的经济基础与民俗习惯。能顺应,就会事举业昌, 反过来必遭挫顿。张謇自认为这是自己经历二十多年奋斗才得到的经验总结,“较胜”的关键在赢得大众。

“洽和大众”,其实是一种治学处世、待人接物、干事兴业的理念和态度,是张謇由书斋走向社会、将个体融入大众而上下求索的心路历程、做人做事做学问的良方。难怪为师者都把它作为宝物赠给爱徒高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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